第十章
秃顶胖老者把红宝石还给白衣客,笑了笑道:“这五千两黄金之数,由于阁下早来了,我还没凑齐怎么办?” 白衣客笑笑说道:“使者客气了,堂堂一位‘菊花岛’使者,怎么会连五千两黄金都拿不出?” “阁下啊!”秃顶胖老者道:“五千两黄金不是个小数目啊!” 白衣客道:“今天使者若是真拿不出五千两黄金,那也不要紧,我先把海公子带回去,三天之后再来,不过话我要说在前头,货色见风涨,万一在今后这三天之中,有人出更好的价钱……” 那白衣老者干咳一声道:“使者,白老弟既然来了,不好让他空跑这一趟,我看不如把带来的东西凑凑,做成这笔买卖算了。” “对。”白衣客道,“免得夜长梦多。” 秃顶胖老者笑笑说道:“阁下虽不是个生意人,但却比生意人还会做生意。”这句话含着讥讽。 白衣客没在意,他道:“我是不得已,使者不看我来早了么,那是因为风声走漏,有人愿意,出高价五万两黄金,使者该知道,人心沟壑难填,五万两跟一万两比一比,任谁都会选前者,我是怕我到时候一个把持不住,对使者失了约,所以趁现在贪心未起之前把公子给使者送了来。” 秃顶胖老者微微一笑道:“这么说我得谢谢阁下了?”转望白衣老者道,“你到后院跑一趟吧。” 白衣老者应声而去,没多大工夫,抱着一个小铁箱子,匆匆折了回来,把小铁箱子双手递向秃顶胖老者道:“巧了,使者,属下刚才数了数,恰好,五千两一两不多,一两不少。” 白衣客笑道:“的确相当的巧。” 秃顶胖老者道:“另外有张银票……” 白衣老者道:“开好了,都在这口箱子里。” 秃顶胖老者微一点头,抬眼望向白衣客道:“阁下……” 白衣客道:“做生意讲究一个诚字。谁也不必怕谁耍jian玩诈,咱们这就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吧。”大步走了过去,把臂下挟的人往地上一放,伸手就要去那口小铁箱子。 秃顶胖老者唇边泛起一丝诡异的笑意,道:“阁下是我生平首见的爽快人。”双手把那口小箱子递了过去。 白衣客伸手接住,就在这时候,那口小箱子突然起了一阵轻颤,秃顶胖老者双手一松,踉跄后退一步。 白衣客却卓立未动,他笑道:“使者好精湛的内功。” 秃顶胖老者一张脸本就红,如今更红了,他强笑说道:“我走眼了,阁下一身修为犹在‘菊花岛’使者之上,幸亏我没尽施力道,否则这反震之力非震碎我的内腑不可,阁下打开箱子验验吧。” 白衣客笑道:“使者都不怕我施诈,难道我还怕使者施诈不成,不必了,告辞了,有缘再谋后会。”腾身拨起,直上夜空。 白衣老者跺脚说道:“此人够jian诈的,没想到他来早了,要不然咱们一定能留下他。” 秃顶胖老者冷冷一笑道:“就凭咱们么?算了吧,就是他三天之后来,就算咱们布置好了,也照样留不住他。”又道,“这海公子大约是……”手按在那昏迷之人身上,忽然怒道,“这是假的!” 晨風挟了那箱子回去,交给曼殊。曼殊道:“验了?”晨風道:“没有。” 曼殊把箱子打开一看,里面的金子也是假的。两人相对咧嘴一笑。晨風问:“你那边也是?” 曼殊道:“我那边玩得还要疯狂!” 她去的是当铺。却说那当铺边上,有个开元寺,边上一座桥,号称天桥。天桥底下,是个卧虎藏龙,包罗万象的地方。那开元寺前,摆满了小吃摊儿,什么样的吃喝都有。一个小吃摊儿上绕着腿坐着个穿裤褂,没袖子的黑黑英挺小伙子,就在这市集上卖力气挣饭吃,人称“快手”小李。 这会儿,“快手”小李面前摆着几样小菜,一壶酒,吃得相当得意。正低头吃喝间,有个人从后头拍了他一下:“小李呀,有人找你。” “谁呀?”快手小李应了一声转过了头,面前站着个矮胖子,胖嘟嘟的,混身是肥rou,看那打扮,一看就知道是“开元寺”前讨生活的。 快手小李“哦”地一声道:“是胖哥啊,坐,喝两杯。”熟络的就要拉胖子坐下。胖子忙道:“今天没空,改天吧,改天我一定扰你一顿,小李,有人找你。”“有人找我?”快手小李怔了一怔道,“不是胖哥你找我?” 胖子道:“不是我,我哪来那么大造化?是刘府的管事爷。”抬手往外指了指。快手小李抬眼望去,只见几步外站着个小老头儿,丝质的裤褂,穿着蛮气派,就是身上还带着当铺那种斤斤计较的讨人厌气息。 快手小李“哦”地一声道:“原来是刘府的管事爷,请过来坐吧。”他连站都没往起站。 那小老头儿走了过来,胖子打个招呼走了。 快手小李指了指长板凳,淡然道:“坐。” 那小老头儿神色倔傲,两眼一翻道:“你就是快手小李?” 快手小李道:“没错,我就是,怎么?” 那小老头儿冷冷说道:“没什么,我怕找错了人。” “错不了的,”快手小李道:“开元寺前只我这么一个快手小李,不会有第二个的。” “既然没错就行了。”那小老头儿道,“我家主人让我来告诉你一声,东西已经齐了,要送哪儿去?” 快手小李笑了笑,道:“让我先请教一声,你阁下在刘府具体是管什么事的?” 那小老头儿冷冷说道:“你问这个干什么?” 快手小李道:“你可别生气,我要知道你阁下够不够份量,说的话算不算数?” 那小老头儿脸色一变道:“我家主人,既然派我来,我说的话当然算数。” 快手小李道:“我怎知道你阁下确是刘府信得过的人?” 那小老头儿道:“那容易,你可以跟我到刘府跑一趟……” 快手小李一摇头道:“我没空,我是个小鬼儿,不敢进大庙。” 那小老头儿冷笑一声道:“你少跟我来这一套,话我是传到了,说不说在你……” “怎么,火大了?”快手小李两眼一翻道,“行,那我就不去说了!” 小老头儿怔住了:“你……” “我怎么了?”快手小李道,“又不是我要跟你做买卖。你们买卖成不成,关我什么事?我不过是受雇了传句话。雇主嘱咐我,一定得小心!我如果不小心,把你的话传回去,出了岔子,还是我倒霉。你既不合作,我就说你靠不住。完了人家爱不爱跟你做生意,又关我什么事?” “你!”小老头儿吃惊道,“你还真是个无赖!” “不错。”快手小李笑道,“所以你要放明白点儿,你要是这么动不动就发火儿,吃亏倒霉的,可不是我!” 那小老头儿脸上一阵红,一阵白,最后是一脸的强笑:“行了!我在刘府当差当到胡子都白了。主人信得过我。我说的话都靠谱。兄弟你何必跟我过不去?” 快手小李笑了,点了点头道:“这还像话,回去告诉你家主人去,明天晚上,初更时分,把东西给我送到‘骊山’北皇墓前去,咱们在那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。”小老头儿得了话,转身走了。快手小李又喝了两杯酒,也站了起来,给曼殊交差去了。 那日入夜。夜色漆黑。在这骊山之上,尤其显得黑。北皇陵墓巍然矗立,阴森森的有点懔人。 山风不大,但却飘送过来远近夜枭悲啼,恍若鬼哭。附近居民这么说,每逢月黑风高的夜晚,常听见骊山之上传来阵阵鬼哭,那是当初北皇造墓时坑害的从葬、工匠艺者,信不信由你。 初更刚到,一辆马车盘旋上驰。正好驰抵骊山北麓那陵墓之前,赶车的是个华服客,护车的是四个华服佩刀壮汉。 车后有三个骑士,一左二右。左边一骑是个瘦高老者,穿的相当讲究,紧挨在他身边的两骑,是两个佩剑黑衣大汉,有个大汉鞍旁还插着一张人高大弓。 马车一停,瘦高老者率二骑越前,四下看了看,扬声说道:“刘家如约而至,阁下可以露面了。” 一声朗笑震得宿鸟惊飞,树枝晃动,从秦始皇巨大陵寝那墓碑后转出一个英挺的公子来,正是曼殊扮的。她手持玉骨描金扇洒脱步出,道:“区区早就到了,奈何你等听而不闻,视而不见。” 那瘦高老者目光一凝,道:“阁下是……” 曼殊露齿一笑道:“怎么?换身衣裳就不认识了么?” 瘦高老者微一点头道:“原来如此,阁下把人带来了么?” 曼殊笑道:“既然是买卖,言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,岂有不带来之理?” 瘦高老者道:“人在何处?” 曼殊微一摇头道:“不忙,让我先看看那五万两黄金。” 瘦高老者一抬手,道:“就在老夫身后马车里。” 曼殊存心逗他:“我知道,我早就闻见车上有一股黄金味儿了,不过鼻闻是虚,眼见才是实,我要先验验。” 那瘦高老者道:“可以。”他又往后抬了抬手。 他身后那两个佩剑黑衣大汉翻身离鞍下马,绕到车后两个人合力一口一口的一共抬下十几口铁箱来。 马车前排着一列铁箱,瘦高老者一指那些铁箱道:“五万两黄金都在这儿,一分不多,一分不少,阁下过来验验吧!” 曼殊目光扫了那十几口铁箱一眼,道:“一事不烦二主,还请抬箱的那两位,把这十几口铁箱一一打开,我就在这儿验,有一眼也就够了。” 瘦高老者冷冷一笑道:“阁下过于小心了。” 他抬了抬手,两名佩剑黑衣大汉,当即上前一一打开铁箱,十几口铁箱全打开了,黄澄澄一片,每一口箱子都整整齐齐地放满了金条,可惜今夜没月,要有月的话,一定是金光耀眼。这么十几箱金条,有一箱就够过上好几代的了,怎么不让人食指大动。 曼殊一双目光从头一口铁箱上依次转移到最后一口铁箱上,然后微一点头道:“行了,烦请二位把箱子盖上吧。” 瘦高老者冷冷说道:“阁下不验验底层么?万一底层放的是不值一文的铁块,阁下可就要吃大亏了。” 曼殊笑笑说道:“不必了,刘财神这块金字招牌,我信得过。” 瘦高老者当即命两名佩剑黑衣壮汉一一盖上那十几口铁箱,然后目光一凝,望着曼殊道:“五万两黄金,阁下都已经一箱箱验明无误了,现在总可以交人了吧?” 曼殊摇头说道:“不忙,我还想请这两位帮个忙。” 瘦高老者道:“你还要他俩帮什么忙?” 曼殊回答道:“我想请他们二位把这十几口铁箱,给我搬进墓道里去。” 瘦高老者冷笑一声道:“阁下未免太过份了,须知刘家把五万两黄金运到这骊山北麓来,然后又一口口搬下车,做得已经相当够了,阁下既已验过黄金,搬这十几口铁箱,那就已是阁下自己的事了。” 曼殊笑道:“阁下这不但是强人所难,而且是有玩jian耍诈之嫌,我一个人,如何能一下搬走这十几口铁箱黄金,我若是现在把人交出来,你们埋伏在林内的弓箭手,加上眼前的这些高手来个围攻夹击,我便一口铁箱也带不走,岂不是偷鸡不着蚀把米,赔了夫人又折兵。” 瘦高老者脸色微变道:“阁下休要血口喷人,金家并无任何埋伏。” 曼殊笑道:“要我指点指点么?”抬手往左一指道,“左边这片树林内埋伏有五十名弓箭手,”往右一指道,“右边这片树林里也埋伏有五十名弓箭手,用的全是铁背强弓,淬毒鹏翎,不会有错吧。” 瘦高老者脸色大变,冷冷说道:“那是防阁下玩jian耍诈的——” 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