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五章 我恨马车
傅萦根本来不及多想,身子便已被疾驰颠簸的马车甩向了后方,背撞上木质墙壁,亏得她喜欢享受,马车里放着柔软的大靠枕,这一下才没有十分严重,珍玉则没那么好运,骤然提速之下头碰上马车内的小几,傅萦听见那一声响都替她疼,更合论登车登到半路被甩出去的梳云。 好容易扶正身子,傅萦焦急的撩起窗纱向外看去,疾行之下她只能看到梳云摔倒在路旁,眼前景物飞退,很快就要转出街角。 她想起前些日在傅家悄无声息被绑走的老太太。至今没有人知道老太太在外受了多少苦,所有的猜想和认知都停留在那日去请安时闻到的恶臭和看到的狼狈。 一想到那样惨状,傅萦第一次真真切切在这一世体会到什么叫做害怕。 如果斗智,她还有些侥幸安全的可能。若真正动武,那可真是防不胜防。 顾韵刚走她这里就出事,对方根本就是看准了这个时机行事!而她身边只带了丫鬟和寻常的护院,阿错功夫是不错,但她哪里能保证人家就一定会出手相救? 心念电转不过一瞬,傅萦就又被颠回了马车里,这次没那么幸运,手肘撞上桌角,疼的她痛呼一声。 珍玉头上碰了个大包,不顾自己忙用身子护着傅萦:“姑娘,咱们可怎么是好?!” 傅萦这还是第一次被绑票,她又没有功夫在身上,疾进的马车中她能怎么办?就只能与珍玉相互扶持着尽量减少磕碰和伤害。 正当此时,马车外突然传来连声惨叫,随即错杂马蹄声音变的单一,一声悠长的马嘶后,马车停了下来。 车帘被撩开,少年人清越的声音焦急的问:“你没事吧!” 傅萦被颠的鬓松钗迟,长发散乱遮住半边脸颊,因为惊惧而苍白的面颊格外柔弱。偏她一双猫儿般的大眼中不见水光只有镇定。如此故作坚强的模样,在骤然撩起车帘阳光透入的一瞬被萧错看的分明,他的心湖不可抑制的被搅动了,自己都没发现声音充满担忧:“有没有伤着?” 他背对阳光。原本就俊俏的人此时仿若神谪一般。 傅萦被他的容颜晃的移不开眼,略平息了心跳,摇头道:“没事。那些人呢?” “都趴了。”萧错一指车外。 撩窗纱向外看去,就见阿彻和阿圆两个带着护院寻了草绳来将那四人手脚困在一处。不只是绑匪趴了,就连他们方才骑来的四匹马也都远近错落的歪倒在地。 傅萦禁不住笑了。感激的望向萧错:“多谢你。” 萧错本就蹲在车门处,距她极近,甚至闻得到她身上淡淡的果香和少女特有的馨香,原本还在大大方方的欣赏她的侧脸,她突然转过头来,却叫萧错心里砰的跳了一下。 不过萧少侠表现的很镇定,认真的道:“得加工钱。” 珍玉原本还打算给他磕头道谢,闻言当即翻了个白眼。 傅萦笑了:“好,加工钱。不过你又何曾在乎几个钱?” 说的好像他多高大上似的,不在乎钱他会开口就加工钱?珍玉撇嘴。越发觉得这人还不如一盘子回锅rou好看,起码回锅rou实诚。 “你怎知我不在乎钱?”萧错自是知道她是在说他当日集市上初见那一面的锦衣华服,心道这姑娘倒是大胆的很,想她素日性情,禁不住起了逗她的心思,“你梳梳头吧,像个疯婆子似的。”扔下一句轻就飘飘跃下马车。 傅萦…… 才刚被美少年英雄救美秒掉了一半的血槽瞬间补满了。 说她是疯婆子?呵呵哒! 珍玉气的不轻,“放肆!哪有这么跟姑娘说话的!” 萧错却听不见似的,去帮忙捆人了。 阿圆这厢已经将梳云送了过来。 与此同时,马车外迎面一青年带着随从巷子里快步迎来。高声道:“马车内的可是傅姑娘吗?” “疯婆子”顺好了头发,推正了玉钗,抓了帷帽戴上,白纱垂下遮了脸。这才撩起车连向外看去。 就见为首的青年锦衣裹身,随从衣装整齐,一看便知非富即贵。那青年见车帘撩起,忙远远停步做了个揖:“傅姑娘好。在下姓冯,表字飞鸿,这厢有礼了。” 马车外扭摔伤腿的梳云扶着车辕应道:“你是何人?”赵家门前青天白日的出了这样的事。她早已紧绷了神经,瞧谁都危险。 冯飞鸿被婢女呵斥也不恼怒,忙道:“家父乃陆安伯,在下家中行三。” 傅萦一听就明白了。放下帘子进了车里。 此时此刻,这位陆安伯三公子突然出现,且明摆着是知道马车里的人是她,未免太可疑了。 见车帘放下,人家姑娘根本不理会他,冯飞鸿有些焦急:“在下路过此处,听闻混乱声,特赶过来瞧瞧,来迟一步,让姑娘受惊了。” 他话音方落,又有一男子笑道:“冯三爷好雅兴,没事儿到这儿听书来的?” 傅萦好奇的从窗纱缝隙看去,就见来的是个二十出头略微发福的青年,同样身着华服,他看着冯飞鸿的眼神十分鄙夷。 冯飞鸿面色难看,行礼道:“原来是周兄。” “不敢,在下只肯与品性端正之人结交,像冯三爷这样的,在下可不敢接近,少不得哪一日安排个抢匪来抢劫我,回头你又突然出现来救我命,抢了我的银子还要骗了我的好呢,我心思简单,可受不了这样的打击。” “周兄,你!” 那二人唇枪舌战之际,傅萦已经明白过来,也懒得理会这二人,就冷着脸吩咐道:“将那四个绑匪绑了送衙门去。咱们回府。” 阿错配合的应“是”。 傅萦虽是动了气,可她声音历来娇软温柔,若看不到她的眼神只听话音根本体会不到那样气势。吵架之中的二人闻声就都静了一下。眼看着俊后生先将婢女扶上车,随后跳上车辕赶车,随口让其余下人将那四个劫匪送官府去,他们就不自禁的追了几步。 萧错回头将那二人一举一动看在眼里,禁不住噗嗤一声笑。 马车里的傅萦原本就在生气,听见笑声差点忍不住踹他一脚。 “笑什么笑!” “没,没什么,就是觉得姑娘太过受欢迎了也是困扰。” 原本一句没心没肺的调侃,这会子怎么听怎么讽刺。若非男女有别,萧错方才又救了她,她真恨不能掐他几把出气。 梳云和珍玉一个摔伤腿脚一个头撞出个包,都有些蔫蔫的,虽气萧错胡言乱语越性坏了下人的本分,可到底提不起力气与他吵,就只斥他:“不许放肆。” 萧错耸肩,果真不再出言刺激她了。不过说的话也很现实:“我看后来赶到的那位周兄说的未必是假话,那个冯三爷来的也太巧了。如果不是本大侠武功盖世、英明神武、反应迅速轻飘飘制服了那几个,今日救美的行当可不就是要落在他手里了?” 他是好意提醒。可是听着那欠扁的语气,傅萦还是想踹他…… 不过如此一想果真是后怕,如果是冯三前来,在设计一同坠个马车,拉拉不得就得嫁给他。 这么一想,傅萦整个人都不好了。 尼玛这是什么世道,还让不让人愉快的过日子了。那群人一个两个不断的刷下限,设计方案也层出不穷屡创新高,难道结束了猫生变成人就是为了来虐身虐心的? 今日虚惊一场,不过是有人想要沐恩伯的爵位罢了。 可若真正是那推了她撞上柱子的人出手呢?她不过跟老太太胡扯一句都能害的人被绑架弄了一身翔回来,如果对手没耐心在来调查,直接抓了她走呢?她现在确信遗书上一定是有什么秘密,再不然就是有人怀疑遗书上有秘密! 她也想通为何这些日她安全无虞,只是屡次被调查。 原本看过秘密的她已经被撞死了。敌手没想到她能死而复生,不知道她将秘密说给了谁,也不知她将秘密藏在何处,更不知她是否安排了后事,比如她死后立即安排人公开秘密之类的,对手自然不敢随意伤她的性命,再或许,杀害她的人根本没看过遗书?若没看过遗书,只是怀疑她知道了什么秘密而灭她的口呢?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,现在自保的症结还是在那秘密上! 傅萦越想脸色越是难看,拧着眉回忆自打重活至今,有多少人问过遗书之事,她又都分别如何回答的。 是了,她除了忽悠老太太那是遗嘱之外,其余人都说忘了内容。 显然敌手不信她忘了,留着她的性命是在等待确认…… 亲爹诶!您写个遗书做什么,是要坑死闺女吗?! 正想着,疾行的马车戛然停住。 傅萦原本就在走神,加之萧少侠又不是专业赶车的,车停的急。两婢女现在又都伤了蔫着,傅小姐一个没收住,身子向前倾倒,扑在车板上碰出好大一声来,最苦命的是马车车厢不深,她双膝跪在车板,上半身直接摔出了车外,双手乱挥之际就抓住了坐在车辕刚要下车的萧错的衣裳。 “嘶”的一声响,手上多了一块布。 钗环甩脱,长发也散了。 傅小姐的脸一下子黑了。(未完待续。)